东西绝大部分是小孩的玩物和用品,毛线织的婴儿穿戴物,有适合男孩的天蓝色和女孩的粉红色;样式简单、布质柔软的一家子大大小小泰迪熊,每只都有不一样的服装和配件;画本、画纸、画板,水彩笔、木彩笔、蜡笔、粉笔,最大盒装的蜡笔有一百二十种颜色;铁皮制的发条玩具,有机器人、车子、卡通角色,样样都还能动,表面只有细微的刮痕和锈迹。
韩育陵捧在手中看最久的是个玻璃罐子,里头装满了玻璃弹珠,每一颗都不一样,放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,它们如宝石一般闪亮。
玻璃弹珠和一些发条玩具是韩育陵有印象自己见过玩过的,爷爷n_ain_ai居然给保存了三十几年。
至于其他那些从没用过的孩童玩物和用品,他估计爷爷n_ain_ai是给自己的孩子做的准备吧?老人家都会期盼子孙努力繁衍后代。可惜,韩育陵已经用不上,他的宝贝儿子都在念高中,至于未来,他是不可能再有自己的骨r_ou_。
该不该让瑀峰来看看老人家呢?韩育陵一边考虑,一边拆开最后一件包裹,那是用油皮纸包起来的方扁盒子,盒子很轻,韩育陵猜是衣物类的,果然如他所料,里面是一套三件式的成人西服。
韩育陵虽偏爱休闲打扮,可他那爱美的干爹路卡最喜欢看他穿剪裁合身的西装,他因而从不缺西装,且干爹给他打点的衣装布料和手工都是上等的,使得他即便没特别去研究,亦因穿的都是好东西而晓得辨别一套衣装的优劣。
韩育陵轻轻用指尖摩挲布料,再抓起一角揉了揉,确定这布料已是不便宜,再看裁剪,亦是十分细腻扎实,不输给他衣柜里任何一套由顶尖裁缝师傅亲手制的作品。
韩育陵不由得一阵心痛,并且更加自责,爷爷n_ain_ai不是大富人家,却为他准备如此贵重的礼物,而他,这辈子都不曾亲自给过两老一份心意。
箱子底部还躺着一个信封,纸面已泛黄。韩育陵拿起信封时,手禁不住发抖。他害怕信封里会有更多爷爷n_ain_ai爱着自己的证明。
韩育陵听炎允赫说过,爷爷n_ain_ai都没上过学,但n_ain_ai有个靠奖学金念上大学的哥哥,在那个年代可是很了不起的,n_ain_ai就是向哥哥学识字。爷爷爱听故事,闲暇之时便听n_ain_ai给他念报纸里的连载武侠,久而久之,爷爷也识得阅读,就是不太会书写。
信是爷爷写的。爷爷先n_ain_ai走,但是n_ain_ai更早因中风而失去行动能力。信的内容简短,用的是蓝色墨水的圆珠笔,字体形状怪异,一半以上缺了笔划或部首,但是每个字都清晰无比。这封显然写得极其不易的信,传送出细腻如涓流、包容似大海的亲情之爱。
育陵,自从你出国念书,已经那么多年,希望你身体一直安好,工作顺利,找到一个好伴侣。育陵,n_ain_ai喜欢作毛衣,给你和你弟弟未来的孩子作。
育陵,这些旧玩具,舍不得丢,你以前非常喜欢,都留给你。
育陵,你爸爸说报纸上的人是你,原来你已经那么高大,英俊,n_ain_ai看着都脸红。
育陵,我拿你报纸上的照片给人作衣服,作得很好,给你结婚时穿。
育陵,你n_ain_ai说她想着你。
育陵,你的名字爷爷最喜欢,写着都好看。
育陵,爷爷也想你,希望你现在非常幸福。
《不响的铃铛》 (1)
一双大手突然抓在肚子两旁,前方的食指能够碰到肚脐眼,手的拇指能够摁在背部。是那么大的一双手。
炎育陵低头看看肚子上的手,他喜欢这双手的触碰,五岁的他,认为这双大手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保护罩。
突然双脚离地,身体迅速往上升,大手抓得更加紧,炎育陵吓得闭着眼,憋住呼吸。
“喏,那个就是小旗。”爸爸说。
炎育陵马上睁开眼,眼前是片玻璃,玻璃后面是个对他没见过的场景,非常奇妙,里面有很多像电视又不太像的机器,也有很多像蛋糕点里成列蛋糕的盆子,盆子里有些是空的,有些铺着看起来摸着会很舒服的软绵绵布料,有些里面躺着被布料包裹得像牛角面包那样的东西,这东西露出张脸,很像炎育陵印象中所知道的小贝比的样子,但是皮肤又皱又红,眼窝大得可怕,好像电视里看到过的外星人,爸爸曾经说外星人是会把小孩子抓走的怪物……
弟弟一定不是这样的。
“哪个?哪呢?”炎育陵双手贴上玻璃,脸也几乎贴上,他伸长脖子一个个盆子张望,要找到长得最好看的小贝比。
“第二排,最右边那个。”爸爸边说边把炎育陵抱到左肩膀上坐着。
昨晚上被外公用藤条打了一顿的屁股坐在爸爸肩膀上很不舒服,炎育陵抿着小嘴哼了声。
“看见没?”爸爸问。
“噢……”炎育陵再探手扶着玻璃,暂时忘却屁股的疼痛,努力看向爸爸所指的方向。
看见睡在那盆子里的小贝比,炎育陵禁不桩啊’地惊呼,弟弟怎么这样难看?和别的贝比比起来好小,而且他嘴巴c-h-a着管子,其他贝比都没有。
“育陵啊,爸爸告诉你噢,弟弟呢,不像你这么幸运,一出生就r_ou_乎乎,呐你看,弟弟很小吧?”
听爸爸确认那贝比就是弟弟,炎育陵忙把吓跑的视线移回弟弟身上,“嗯。”他点头回应爸爸